龙与骑士剑
＃作者 @阿绾绾绾w
＃来自八百年前的我们组的本《行板如歌》的解禁
＃证明一下我们还活着
＃part 1 海上月是天上月【暗恋篇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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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与骑士剑
推荐BGM:《If I die young》-最好是两个小哥哥翻唱的版本x
这片大陆以荣耀为名。
事实上它也有被这样称呼的资格——无论是魔法，冒险或是传说，都确切的存在于这片土地上。龙，独角兽，乃至精灵等闻所未闻的种族也都在广袤的大地上寻到了栖身之所。荣耀大陆接纳所有生灵，他们可以平等而自由地生活。
在此时此刻，在人类的某个大帝国中最繁华的都市里，让我们穿过嘈杂的集市嘈杂的叫卖声和，来到一条临河的街道后。就能看到在道路尽头有一栋的那幢三层小楼里，居住于此的龙骑士苏沐秋此刻碰上了一个棘手的问题难题。
他已经快要成年，即将进入宫廷为皇帝陛下效忠了。但是他踏遍大陆，都没找到能与自己签订契约的那条龙。
“我想，古书大概不会料到这样的情况——一个快要成年的龙骑士，居然没有找到可以契约的龙？”苏沐秋在屋内挂着的大地图前踱来踱去，眉眼间含了几丝焦虑，“好吧，虽然这也只是约定俗成的事，并没有准确记载……但至少我所读到的所有被写在书中的伟大的龙骑士，他们都早早地拥有了自己的龙！”
苏沐秋的确是个有天赋的人，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别指望他的聪明才智能为事情带来什么转机——更别提那些书本了。说真的，就算整天念叨着问题，也不会有一只合适的龙从天而降。
“还是先吃早餐吧，哥哥。？”“拥有一头橙发的美丽少女倚着门框，笑吟吟地看着苏沐秋，“也许你可以再想想……我记得大陆东边的奈里森林你还没有去过哦。？”
苏沐秋叹了口气:“我知道。但是沐橙，奈里森林太危险了，我如果去的话是不会带上你的。可是你一个人在家我又不放心……”
说话间，两人来到餐桌边坐下。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木桌上，不时能看见活泼可爱的小孩子笑闹着从门前跑过。这又是一个充满活力的清晨。
苏沐橙切着盘子里的煎蛋和培根，不紧不慢地开口：“我可以去找蓝雨和微草，或者轮回的人。哥哥，我在家真的很安全，反而更担心你呢。”
“呃，沐橙，站在兄长的立场上，我并不希望你总是和那些……”苏沐秋咽下一块培根，似乎是在想一个合适的形容词，“……年轻人走得太近。那几个与你交好的女孩呢？”
“你是说秀秀她们？我当然会去找她们，只不过哥哥你也不用把每个和我关系好的男生都划进黑名单里吧？你要知道你的妹妹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，能够让每个接近她的异性都神魂颠倒呢。”苏沐橙忍着笑，拿起奶壶为两人的杯中添牛奶。
“我当然有理由这么认为了！……想象一下那些小混蛋接近我妹妹的目的吧，真是令人火大！”苏沐秋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煎蛋，嘟囔着说，“谢谢你沐橙，不过我觉得我的牛奶已经够了。”
“好吧。”苏沐橙耸耸肩，“那么吃完早餐就快点出发吧，时间可不等人。你的龙也许正在奈里森林等着你呢！”说完，她端起碗碟走进厨房，轻盈的脚步带起一阵小小的风，卷起了绣有裙角精致的花边的裙角，。少女纤细的脚踝暴露在空气中。“路上小心！”
苏沐秋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声音，无奈地笑了笑。行装早就收拾好了，毕竟在他没找到龙之前都要随时做好出行的准备。
“我出发了，沐橙。”
“哥哥再见！”苏沐橙从厨房里跑出来，扑到苏沐秋怀里给了他一个拥抱，“一路平安，要记得早点回来！”
“一定。”苏沐秋笑着应允，摸了摸妹妹的头发。
苏沐秋日夜兼程，往大陆最东边赶去。借助魔法的力量，他在三天之内就到达了奈里森林。
说是森林也不够恰当，因为实际上这附近一带绵延的山脉都是属于奈里森林的范畴。苏沐秋并没有在山脚边的小镇上停留，而是独自一人背着包往奈里山脉深处走去。——不必担心迷路的问题，龙骑士的血脉天生就能感应到龙的存在。
他不停地在山中穿行，直到来到一个巨大的洞穴前，里面传出的威压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龙的气息。不等苏沐秋有什么动作，洞里率先传出了一个声音:“远道而来的年轻人，不进来坐坐吗？”
“嗯，那么谢谢您的好意了。”苏沐秋闻言走进洞穴。果然，龙这种生物是不舍得亏待自己的，洞里面被施展了一个极其高超的空间拓展魔法，使得原本平平无奇的岩石壁成为了富丽堂皇的居室。
“您好，如您所见，我是一名龙骑士。我的名字是苏沐秋。不知是否有与您契约的资格?”人与龙天生的武力差距让苏沐秋不得不谨慎行事。也是怪事，他差不多见过这片大陆上所有未沉睡的龙了，按道理应当有一颗平常心。但是在面对这只不知名的龙时，总无端带着些紧张。
“诶，你是龙骑士啊？”沙发上的人影终于肯把目光投向苏沐秋了，“我现在醒着的确是为了和人类契约，但很可惜，那个人并不是你。呃，苏沐秋是吧？我是叶修，你好。”叶修从沙发上跳下来，“坐，坐。我想，你们人类大概不明白，龙和龙骑士，其实是互相选择的。至于你们那些古籍里的记载，在我看来的确是有失偏颇。见鬼，他们把龙当什么了？街边随意挑选的商品吗？”
苏沐秋觉得好像听到了自己世界观被重组的声音。
……
“所以，你的意思是我哥哥三年前也来找过你？”苏沐橙眨眨眼，好奇地看向手上新浮现的令咒。漆黑的古老图案过了一会儿就重新隐匿于皮肤下，少女有些失望，抬眼看向叶修。
刚刚和苏沐橙说完往事，叶修端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：“没错。不过我真没想到苏沐秋就是你哥哥——难怪我觉得他的气息那么熟悉呢。这可真难得，对吧？”
苏沐橙点头，托着下巴盯着面前不停冒泡的冰柠檬苏打。她坐在高脚凳上，双腿晃来晃去。
苏沐橙和叶修已经来到了奈里森林附近的那个小镇上，此刻正坐在一家小酒馆里稍作歇息。吧台上有流浪的歌手也有踏遍大陆的吟游诗人，有性格粗犷豪放的矮人铁匠也有喋喋不休推销产品的地精。环境绝对谈不上好，但是两人并没有介怀，反而乐在其中。
“嗯，我想我们可以出发了。要知道从这里回去要三天呢，再不早点动身的话哥哥会担心的。”苏沐橙端起杯子，把剩余的饮料一饮而尽，偏头看向叶修。姑娘橙色的发丝滑向一边，被酒馆昏黄的灯光晕出一种更深的色泽，露出的白皙脖颈使人想起上好的暖玉。她眼底的笑意因此变得更加璀璨，像叶修在春天的夜晚观望过的北极星图，星光熠熠熠熠星光都揉碎了放入她的眸子。
叶修也笑了起来，是他惯常的那种慵懒笑意，此刻多了些温柔。他的声音微微低沉，带着几丝引诱的意味，是想要带少女去冒险的大胆邀请。
“那就走吧。如果，我是说如果——你不介意的话，想不想飞回去？”
叶修清楚地看见苏沐橙眼里的光芒更亮了。
他们来到一块偏僻的空地，叶修站在空地中央——事实上这就这是他平日里变换原型的场地。苏沐橙还没有来得及看清这个过程，叶修就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龙。龙类与生俱来带有的古老而森严的美感震撼了苏沐橙，少女发出一声真诚的喟叹。叶修似乎颇为受用的模样，抖抖膜翼，形成一道可供苏沐橙行走的斜坡。
苏沐橙坐在叶修的背上，突出的骨刺正好可以帮她抵御高空飞行带来的寒风——事实上，叶修早就布好了魔法结界，在小事上他往往很细心。叶修飞行的速度很快，但却极其平稳，斗篷的毛边蹭着苏沐橙的脸，让她感觉有些痒。因为叶修的提议，苏沐橙得以在高空中用一种崭新的方式来领略荣耀大陆的魅力，这为期一天的临时旅程显然让她非常愉快。
他们降落在王都的城郊，苏沐橙带着叶修轻快地穿行在大街小巷中，拐过几个弯之后，那栋熟悉的三层小楼依旧矗立在原地，等着它的主人。
苏沐橙开了门，冲进去找到苏沐秋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：“哥哥，我回来了！”接着又俯身抱起苏沐秋的龙阿露莎——她的人类形态是个小姑娘——亲了亲她的额头。小姑娘显然很喜欢苏沐橙，也很喜欢她的举动，她拉着苏沐橙的手，往她掌心里放了一颗水果糖。
“哦，谢谢你阿露莎。我真高兴。”苏沐橙愉悦地接过了小姑娘对她思念的表达，并拆开包装纸把糖扔进嘴里。甜味在舌尖上蔓延开来，苏沐橙满意地笑了笑，像一只餍足的猫。
“对了哥哥，还没给你介绍我的龙呢——”少女拖着愉快的音调偏了偏身子，让苏沐秋能够看见倚着门框一脸无辜状况外的叶修。
说实话，在远比人类漫长的生命中，他又有什么没见过呢？虽然叶修在同族里还算个得上年轻人呢——不过和脆弱的人类相比，他的确已经活过漫长的岁月了。
所以，他见过的无数离别，远胜于他生命中屈指可数的重逢。许多人类还是挺有意思的，起码对叶修来说是这样。但往往他们见过第一面之后，再见的机会极其渺茫。想不到还能再见到苏沐秋，更想不到自己的龙骑士——苏沐橙，就是他的妹妹。人生，不，龙生，可真是充满了惊喜啊。
叶修又懒洋洋地笑了起来——他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。他伸手，礼貌地和苏沐秋打了个招呼。苏沐秋却是双眼圆瞪，仿佛看见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。
“叶修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？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——”说到这里，这位年轻的兄长顿了顿，“你？成为了沐橙的龙？”
“是啊。”叶修点头，“所以你还记得吗？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对你说过的话？”
“龙和龙骑士是互相选择的？”苏沐秋陷入沉思，“我记得啊。所以说，我的妹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变得这么强了吗？”
“哥哥！”苏沐橙跺脚，“难道我在你眼里真的很弱吗？”
叶修见状，添油加醋似的再加了一句:“我想你应该记得我指的是你的气息令我感到熟悉这件事？”
“好吧好吧，我向你道歉。”苏沐秋看着面前气鼓鼓的少女有几分无奈，“我的确不该无意中贬低你的实力，虽然我现在依旧觉得我只是说出了事实 · · · · · ·”后面的话语被这位兄长吞进肚子里，他清了清嗓子，复又开口，“不过沐橙你也知道，我几乎找过大陆上所有的龙了，因此知道叶修的确是里面最强的一位。鉴于你也明白关于龙与龙骑士互相选择的那个说法，所以我对叶修选择了你，着实感到吃惊。——不过，我的本意当然是为我的妹妹自豪了。”说到最后，苏沐秋眨眨眼，语气中有几分小心翼翼。
苏沐橙绷不住故作严肃的表情了，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：“好啦哥哥，你知道我是在开玩笑。那么，我什么时候可以和叶修一起去接受龙骑士队的训练呢？”
“唔，过两天你和我一起进宫吧？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去一趟教堂，让主教大人为你主持加冕仪式。我想，你大概需要有一把自己的骑士剑。。要知道这可是骑士的象征。”苏沐秋摸着下巴——这个小动作倒是和苏沐橙的习惯如出一辙。
“骑士剑！叶修你听到了吗？”苏沐橙兴奋地拉着叶修的衣袖，叶修也很配合地点了点头。看着苏沐橙一脸憧憬的样子，叶修忍不住出声：“其实吧，像这种剑我有很多的......你知道龙是喜欢收集财宝的生物。所以如果你想要骑士剑的话，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找一把。”
“听起来很诱人啊？”苏沐橙笑了起来，“不过骑士剑每位骑士一生只有一把，说是武器倒不如更像是骑士的象征。呃，魔杖你知道吧？那些修习魔法的魔法师，他们的魔杖，也是一生只有一根的。”
“人类的规矩还真是多，不过我认为武器只是辅佐战斗的一种手段，不必这么拘泥。”叶修听完苏沐橙的话，不置可否，只是摊摊手发表了自己的意见，“虽然我也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就是了。”
“真的吗？有机会能让我看看吗？”苏沐橙露出期盼的目光，“龙的武器，应该很特别吧？”
“的确挺特别的，那是一把伞。”叶修答应了她的要求，“我叫它千机伞。”
“......叶修,加冕仪式那天你跟着沐橙一起去。”这时苏沐秋突兀地插入了两人的对话，并对叶修使了个眼色，于是两人找了借口走到门外去。还不等叶修说什么，苏沐秋率先开口：“是这样的，骑士的加冕仪式之后，新册封的骑士需要接受一场挑战。我担心有人会借此针对沐橙，因为他们实在是......”说到这里，苏沐秋脸上露出了几分古怪的神色，“......打不过我啊。”
“兄债妹偿......苏沐秋，你真是个好哥哥。”叶修开口，嘲讽的语气意味溢于言表。
苏沐橙回到王都之后，苏沐秋就着手上报了她的骑士加冕仪式申请。过了几天，就到了苏沐橙应当册封的日子。
苏沐橙来到城中央的大教堂里，首先去面见了主教。主教与兄妹俩的关系不错，也许是因为在两人幼时主教还曾照料过他们，所以苏沐橙一直很尊敬他。
主教大人已经很老了，头发花白但眼神依旧清明。见到苏沐橙之后慈蔼地与她问好：“你今天就要正式成为一名骑士了，我的姑娘。三年前我为你哥哥主持加冕仪式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记得很清楚呢，一转眼就要轮到你了。”回忆起往事说到这，这位权高位重的老人发出了愉快的笑声，“我希望你能恪守《骑士宣言》，不要令你的佩剑蒙羞。最后，愿主保佑你。”
“我会的。谢谢您，主教大人。”苏沐橙温和地笑了笑，她很喜欢教堂的建筑和氛围。尤其是恢宏弘庄严的穹顶和高高的塔楼，总能让人感到心中肃穆。隔着几个房间传来了唱诗班的孩子们的歌声，也像来自天国的福音，让苏沐橙略带紧张的心情奇异地平静了下来。
加冕仪式已经准备完毕。苏沐橙整理好仪容，深吸了一口气。塔楼钟塔的整点钟声缓缓响起，它伴随着苏沐橙走进教堂。与此同时，管风琴庄严厚重的乐音在教堂内回荡。阳一束光穿透彩绘玻璃，将站在唱诗台上的大主教笼罩。他身着正装，系着厚重的红披风，手里拿着的是即将赐予苏沐橙的佩剑。苏沐橙穿过长长的走道走向主教，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单膝跪下，虔诚地低头。
主教拿着那把佩剑——这是差人专门为苏沐橙打造的。比一般的骑士剑要更轻薄灵便，也更适合女性使用。剑柄处刻有苏沐橙名字的缩写。——他用剑背轻触苏沐橙的后颈以及两肩，然后。他开口说道：“这把剑代表权利与责任。我将它赐予你，希望你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。你的肩上有重要的使命需要承担。”主教的声音溢满了威严，苏沐橙郑重地点了点头，双手接过佩剑将其别于腰间，右手轻置于左肩前，等待主教的指引。
“现在请你起誓，你将谨守忠诚与荣誉。”
“ I will be kind to the weak.
【我发誓善待弱者。】
I will be brave against the strong.
【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。】
I will fight all who do wrong.
【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。】
I will fight for those who cannot fight
【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。】
I will help those who call me for help.
【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。】
I will harm no woman.
【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。】
I will help my brother knight.
【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。】
I will be true to my friends.
【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。】
I will be faithful in love.
【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。】
“我的剑放在这里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。除非它的主人低头，它将永不折断。”
主教用他手中的权杖轻敲了地毯，教堂内奏响圣歌。坐在长椅上的骑士们起身鼓掌，叶修站在第一排看着新册封为骑士的苏沐橙。她露出的笑意十分克制，正式成为骑士的荣誉感使她脸上带着稚气未脱的坚定，年轻而又意气风发。
主教抬起手，示意大家安静。他清清嗓子，话语间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喜悦：“加冕仪式结束后，请诸位前往竞技场。我们新册封的骑士需要接受一场公平的比试，以此证明她的实力。”
一位女性骑士从人群中站了出来：“主教大人，我请求做苏沐橙的对手。”
站出来的人也是一位龙骑士，苏沐橙看了她两眼，总觉得这位未曾谋面的女性似乎对她抱有一些没有理由的恶意——尽管她面上表现的很好，并没有被人看出什么端倪。感受到苏沐橙投过来的视线，那位女骑士对她微笑，不过笑容里的讽刺和挑衅也只让她一个人看见的意味居多。
“那好，苏沐橙，瑞茜骑士申请与你比试，你是否接受？”
苏沐橙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，开口道：“好吧，我接受与她的比试。”
于是在场的人们蜂拥着来到竞技场，瑞茜脸上的笑容不变，又开口道:“看起来主教大人似乎很不放心。不如这样吧？让我的龙欧里克和苏沐橙骑士的龙进行比试，反正龙也是龙骑士的能力象征——毕竟苏沐橙骑士刚刚加冕，应该没什么实战经验。”
看起来进退有度，但实际上句句带刺，贬低苏沐橙以抬高自己。
叶修皱眉，苏沐橙也没什么好脸色——相信任何人被一位陌生人这样无缘无故的针对都会觉得心里不快。
倒是被拉去当裁判的苏沐秋和主教商量了一会儿，点头应允了。看苏沐秋没什么意见的样子，叶修揉揉手腕准备上场。
路过苏沐橙身边时还顺手揉揉小姑娘的头发:“没事，你哥是怕你受伤。我也觉得她挺不对劲，你上场和她比也许会吃亏。——再说了，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？”
苏沐橙并不是意气用事的人，仔细想想也觉得叶修说的话有道理，于是露出一个笑容:“好吧，是我考虑的不周到。加油哦叶修！要赢呀！”
“好的，一定。”
接下来的一切的发展就非常顺理成章，瑞茜的龙实力的确还不错，但放在叶修面前就不够看了。不说别的，龙族血脉自带的威压就让对面的欧里克束手束脚。
瑞茜的脸色很不好看，她咬了咬下唇，正决定给欧里克发信号让他使用魔药。却听见叶修的声音通过传音飘进她耳朵:“这位小姐，我想你大概比我清楚比赛规则？”他的语调轻松自在，甚至带点笑意。
可是只有瑞茜一个人感受到了汹涌而来的威压。她面色苍白，双手紧紧扶住栏杆，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浮现。
叶修有点不爽。
如果对面那个女人没有低估他的实力，那么上场的无疑会是苏沐橙。
真是见鬼，虽然我沉睡了千年，但是第一次契约的龙骑士居然还会落到被人欺负的地步？
想到这里，叶修出招的速度更快，千机伞变换形态的速度让人眼花缭乱。欧里克终于不敌，败于叶修手下。
人类也许不清楚，同为龙族的欧里克非常明白叶修的可怕。不仅仅是血统，千机伞也是他身上的一大谜团。龙类不爱使用武器，但不妨碍他们喜欢收集。
千机伞通体由秘银打造而成。这种珍贵又稀少的金属具有极好的延展性，同时也坚硬无比，是制造武器的不二之选。
这还不是千机伞的特殊之处。它一共能变换十三种形态。伞，剑，枪和战矛仅仅是它的基础模式。
多样的武器搭配上叶修强大的实力，在战斗中简直无人能敌。
经此一役，他已经没了再去挑衅叶修的想法，尽管这是他主人的命令——现在想想，自己当初的眼光可真够差的。
瑞茜紧紧咬着嘴唇，不敢相信比赛的结果。她抬起眼死死地瞪着叶修，却没想到叶修扛上千机伞直接转身下场。自认理亏，瑞茜也没敢再闹些什么事情，只有安静地听主教宣读比赛结果。
“那么，恭喜你，苏沐橙。你现在已是一名非常合格的龙骑士了。”
瑞茜远远地看到苏沐秋亲昵地摸了摸苏沐橙的头发，大概说了些什么鼓励的话。苏沐橙笑得很开心，身旁还站着叶修。
她面无表情低头地看着苏沐秋，指甲掐进了肉里。
——她曾经也是那样单纯的女孩，直到扭曲的爱火将她焚尽。
瑞茜疲惫地低下头，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该再当一名龙骑士。
回去的路上，苏沐橙开口询问叶修的状况:“叶修，你没受伤吧？”于是没有人再提起这个不怎么愉快的小插曲。
“没有，你放心。”
“没事就好！”少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，“对啦，今天谢谢你。”
“唉，这么见外干什么。”叶修闻言叹息，伸出手揉了揉苏沐橙的头发，“别忘了，我可是你的龙啊。”
生活就像一条河流，虽然偶尔会有波澜但大多数时候依旧平静。苏沐橙现在的状态也是这样。和苏沐秋一起参加龙骑士的训练，抽空和楚云秀一起逛街，再和叶修一起溜出去玩。
但是叶修从越来越频繁的演练中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气息。他私底下问过苏沐橙，可是少女摇摇头，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“这是战争的前兆。”某天观摩完步兵的演练后，叶修笃定地开口。
最近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的苏沐橙，忧心忡忡地附和道:“我觉得也是。如果作为正常训练的标准来说，无论如何也太过了。叶修，你说得对。也许战争真的要来了。”
“可能是荣耀大陆和平太久了的缘故...……有人按捺不住，想要打破平静了。”说这句话的时候，叶修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了王宫的方向。
群星挂于天幕之上窃窃私语，晚风送来它们低声吟唱的乐音。这使叶修回想起了很多关于苏沐橙的事，也无端想到了那个美丽的春夜，和依旧璀璨的北极星图。
苏沐橙很喜欢读诗。家中的大书柜原本是她与苏沐秋共用的，后来她的书越发多了起来，所以不得不再添置一个。
在这场以以阴谋为主调的战争还未开始时前，叶修常带着苏沐橙逃掉一些龙骑士的训练——两人的默契极好，完全不用舍本逐末去做低级训练——有一次，两人好奇地寻到了王都护城河的溯源地。那个水潭隐藏在群山之中，曲折蜿蜒的溪流穿过无数障碍，最终汇聚成河。当太阳渐渐落下而夜色爬上天空的时候，叶修和苏沐橙坐在湖边的草地上，远处有飞鸟归巢。少女用唱歌般的语调为他朗诵了一首诗，而诗的内容叶修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。
在温柔如许的夜色里，他的小姑娘慢慢吟诵道：
“我知道，终有一天，太阳在暮色中向我做最后的告别。
牧童将在榕树下面吹着长笛，牲口会在河边的山坡吃着青草。而我的日子将会溶进黑暗。
我的祈求是：在我离去之前，让我知道，为什么大地召唤我投进她的怀抱；为什么她那夜间的寂静向我叙述星辰的故事；为什么她的晨光把我的思绪亲吻成花朵。
在我离去之前，让我逗留片刻，吟唱我最后的诗句，把它化为乐曲；让我点着灯火，看一眼你的脸庞；让我织好花冠，戴到你的头上。*”
“很美的诗。”叶修放松地躺在地上，“不过似乎寓意不是很好——要知道过两天你就要上战场了，我想并不是朗诵这首诗的好时机。”
“我只是喜欢而已。”苏沐橙弯眸笑笑，“但是，身为龙骑士却不和自己的龙一起去战场，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？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，说是奇袭也未免太勉强了吧？”
“谁知道呢。”叶修没有正面回答苏沐橙的问题，话锋一转又道，“王都这边有我在，不用担心。那个皇帝陛下应该不会蠢到对龙下手。虽然他心里的想法和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开始让我怀疑他的智慧了——如果他还拥有这种东西的话。”
叶修对皇帝相当刻薄的一番评价成功逗笑了苏沐橙，先前出现在少女脸上的郁结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与平日无异的笑容。
于是叶修也微微笑了起来。
在这个美妙的夜晚，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感受到了什么，却都极其默契地选择沉默。因为有些话无需说出口，而感情会融化在彼此的眼神里。
——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?
——Yes, I can.
时间一日日向前走着，很快到了开战那日。
苏沐橙穿上铠甲，带好佩剑。她手中拿着头盔，橙色的发丝束在脑后，干净利落。
龙骑士们骑上战马，向出城送行的皇帝陛下朗声告别。王都的居民们向他们的骑士献上凯旋归来的祝福，叶修混在人群中看着即将出征的苏沐橙。妇女和小孩争先恐后地将鲜花送往骑士们手边，苏沐橙也收到一束。她笑着收下，战场的肃杀丝毫未能折损她的美丽，愈发显出她的独一无二。
那么，愿你平安归来。
叶修笑了笑，离开拥挤的人群。苏沐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，她侧身，遥遥看向叶修离开的背影。他挥了挥手，并未回头，自顾自往家的方向走去。
苏沐橙抿抿唇，也笑了起来。
很不巧，战争开始的时间碰上了龙类千年一次的蜕皮期，因此叶修必须回一趟奈里森林。战场在与邻国接壤的西边，他想了想，决定吩咐阿露莎赶过去战场，以防万一。
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，叶修回到了王都。
“战争结束了，大概可以带沐橙去游历大陆了吧。”叶修心想。龙骑士的训练实在索然无味，他早就有这样的打算。
家里没有人，邻居告诉他龙骑士们回王都后都先去王宫觐见陛下了。
叶修点头，路过苏沐橙房间的时候进去帮她理了理杂乱的书桌，顺便把花瓶里的花换成新的。
他想，苏沐橙应该会高兴的。
然而叶修没想到的是，他进王宫看到的第一幕，是愤怒的苏沐秋拿剑指着他曾经发誓效忠的皇帝。
这场战争由谁挑起，叶修很清楚。但是让龙骑士们都感到如此愤怒，又似乎另有原因。
叶修隐隐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超出了预期。
“......我们曾经发誓效忠于你，效忠于国家。结果到最后你却想把我们推向毁灭。骑士的忠诚不会献给你这种人，你配不上。”
皇帝有些惊慌地坐在他的王位上，手中紧紧握着代表权力的手杖。他强装冷静地开口:“这样的结果不是很好吗？你们都回来了，而国家的版图也借此得到了扩张。如果说你们对我先前隐瞒的做法感到不满，我也可以给予补偿。这也不能怪我，龙类实在是一个潜伏的不稳定因素，作为国王，我必须要为国家考虑。”
苏沐秋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。
叶修心头一跳，突然发现一丝不对。他皱眉环顾四周，却没有看到苏沐橙的身影。
“你认为相安无事对吗...？你说都回来了对吗？你说会给予我们补偿对吗？吾王？”
“正……...正是。”
“好，那么我所求的补偿是，将我牺牲的妹妹...……还回来。”说到这里，苏沐秋停顿了一下，发出一声冷笑。在此刻寂静的大殿里显得分外清晰。
“你能做到吗？吾王？”
叶修楞在原地。
苏沐橙......出事了？
......可是如果真的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刻，苏沐橙为什么不用令咒召唤他？
叶修脑中闪过无数纷乱的思绪，他头一次感到茫然。
在旁人眼中却是一直安静站在一边旁听的叶修突然动了。，一阵风刮过所有人眼前，然后，只见叶修龙化的手掐住了皇帝的脖子。
那个挡在皇帝身前，他引以为傲的魔法禁制瞬间破碎。
“你...……咳咳......……你松手。”皇帝艰难地开口，求饶的话语被无视。叶修转头看向苏沐秋。
苏沐秋也沉默，只是往前走了两步，将一直藏在阴影里的，属于苏沐橙的骑士剑拿上来放到了叶修手里。
彼时苏沐橙所说的，关于“骑士剑是骑士的象征”的话语还在他耳边回荡；此刻他伸出手，接过那把剑的姿势无比僵硬。
这大概是他龙生里最狼狈的时刻。
“......我想要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，以至于我的Master居然连使用令咒呼唤我的时间都没有。”沉默良久，叶修重新开口。他面带讥诮地低头看向皇帝，“我的请求是使用王宫里的时间回溯卷轴，想必皇帝陛下一定会满足我小小的愿望吧？”
叶修甚少用Master这个词称呼苏沐橙，他从来都是叫她的名字。
珍贵的时间回溯卷轴被主教从王宫的宝库里取了出来。他看着苏沐秋和叶修，最终只是叹了口气:“多保重，孩子们。”
叶修打开了卷轴。
光华一闪，叶修面前的景象立刻变换。
“哥哥，前面是个峡谷。”行至邻国边境，苏沐橙勒马，偏头看向苏沐秋，“不如在这边休整一下......”
她话音未落，铺天盖地的魔法攻击朝他们急射过来。显然是一场有预谋的埋伏。这种规模的魔法攻击没有龙的骑士们无法抵挡，即将面临的只有死亡。
但紧接着又听见一声龙啸。阿露莎飞出来，吞噬了所有魔法攻击。
阿露莎是一条银龙，空间魔法是她的专长。
短时间内经历了生死之间的落差，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，他们甚至忘了去想阿露莎为什么会在这里。
但是没想到埋伏着的敌方朝着阿露莎发起了攻击。
一方面是因为龙骑士们并没有看清楚埋伏着的敌人——显出本体的阿露莎挡住了他们的视角；另一方面是他们也不认为这些魔法能够伤到龙。因为龙族的防御坚固无比，他们拥有坚硬的鳞片和强大的魔法。
可是皇帝早就把龙类的弱点卖给了邻国。包括叶修要回到出生地经历千年一次的蜕皮期，和除了黑龙之外所有其他龙类的防御都抵挡不住的一样东西——中子星石。它本身连接着宇宙中随机的一个点，有传送的作用。
同时星石含有巨大的引力，它甚至能够吞噬银龙的空间，而唯一能克制中子星石的黑龙叶修不会出现。
简直是万全之策。
电光石火间，苏沐橙来不及去想任何事。她足尖轻点，借助基础的漂浮魔法飞到半空，迎上了那块中子星石。
为什么龙骑士如此稀少？
他们的血脉特殊性在于如果有了契约龙，那么一生中会有一次机会进行不可逆的龙化。
但是古籍中没有记载龙化之后到底会怎么样，因为从古至今还没有人使用过这个机会。
现在这位勇士出现了。
叶修是条黑龙，所以苏沐橙的龙化，也是变成黑龙。
她在半空中恍惚地想，遇上自己这样的龙骑士，还真是对不起叶修。随即看向地面，露出最后一个笑容。
······
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叶修的态度。他看完卷轴之后不发一言，拿起苏沐橙的骑士剑离开了王宫。
虽然在他的精神契约里，和苏沐橙的联系并没有断，但苏沐橙也绝不可能活下来了。黑龙对付中子星石的方法她从来没听他提过，所以苏沐橙的解决方式也只能是以身为刃。
皇帝和这个国家未来的命运早就不在叶修担忧的范畴之内。他离开王宫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，不知道走过的人什么长相，也不清楚路边什么光景。说不上茫然失措，但多少有点失落的感觉。
整点的钟声响起时叶修才发现自己来到了教堂。
他愣了几秒，推开门走了进去。
叶修想起曾在这里举行的加冕仪式，苏沐橙接过剑的举动那么庄重，那时候她的笑容那么好看。
如今这个姑娘没有回来，没有像以前那样言笑晏晏地在他身边。只剩下她的兄长从战场上带回她的骑士剑，以此作为人们怀念她的凭借。
因为美丽的姑娘已经回归星空了。她化作一捧星砂，穿过沉默星体之间数万光年的距离，去到往生的彼岸。
叶修蓦然想到新换的花还没有让苏沐橙看过。
呆在教堂，仿佛一切都变得很慢。教徒吟唱的节奏很慢，走过长廊的脚步很慢，时间也变得慢了下来，就连思念也被拉得很慢很长，蔓延过一排排无人的长椅。
叶修站到走道尽头的唱诗台上。
光束透过彩色玻璃在他周身温柔照耀，脚下被涂抹出朦胧的色彩。
叶修仰起头看向巨大的壁画和精致的吊顶，里面描绘着歌舞升平的天堂之景，神明露出悲悯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子民。
他突然觉得这里很适合自己。
人总是在悲伤情绪最大化的时候感觉难受又满足，想要逃避又不断寻找。
现在叶修发现龙也是这样。
他又想起放在苏沐橙桌上花瓶里的一束枯萎欧石楠，还有经常被她当做书签的一张卡片。
那是苏沐橙亲手写的，她的花体字非常漂亮。棕色墨水在纸上拖出长长的、华丽的游丝——
" I will be faithful with love."
" So am I."
叶修轻轻笑了起来，不知道在回应什么。
叶修离开王都，回到了奈里森林。他没有告诉任何人，只是带走了苏沐橙的骑士剑。
所有人都觉得苏沐橙已经在战场上牺牲了，但叶修依旧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契约。
那么就等吧。反正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。
陷入新一轮的沉眠之前，叶修这样想。
······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叶修从睡梦中醒来。他懒洋洋地解除了禁制，因为他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接近。
“嗯......您好？”洞口传来少女的声音，阳光在她橙色的发丝上跳跃，如同碎金一般。她逆光站在那里，像天使误落凡尘。
叶修微微眯了眯眼，露出一个微笑。
Fin.
*诗句出自泰戈尔《采果集》
又注:骑士加冕仪式是我在网上查找资料后进行整合和修改后得来的，请勿以此为准。
